2025年10月7日 秦兵 罗列
三十年来，美国的中国民运团体数量众多，但整体运作水平普遍滞后，其治理结构与组织文化仍停留在中国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的“政治沙龙”阶段。理想主义充沛，制度建设匮乏；热情充足，执行力稀薄。这种状态导致组织难以积累经验、培养干部、赢得社会信任，最终陷入反复的分裂、停滞与重组循环。
本文试图从结构角度指出问题，并提出可操作的制度化改进方向。
一、组织机制的失衡：没有制度的民主只能靠激情维持
首先，几乎所有主要民运组织缺乏例会制度。没有固定的议程与时间表，意味着思考无法持续，决策只能在突发事件中被动形成。组织运行的重心因此依附于个别人，而非制度逻辑。
其次，缺乏工时与贡献记录系统。志愿者的工作缺乏可量化的记录与奖励机制，长期参与者与临时热心者之间无法区分，导致“积极的人被耗尽，消极的人被惯坏”。
第三，缺乏会议记录与档案制度。决策过程不留痕迹，经验无法传承，组织历史被个人记忆取代。一旦人走，历史也就消失。
这些问题在90年代的中国草根NGO中普遍存在，如今却在海外民运组织中重演，说明其治理理念并未随时代更新。
二、民主机制的缺位：没有辩论、没有表决、没有合法性
民运团体最讽刺的地方在于，它们倡导民主，却缺乏民主的操作制度。
• 没有正式的辩论机制，分歧处理依赖私下争吵或情绪化判断，组织缺乏理性的“意见竞争”平台。
• 没有表决程序，重大决策往往由发言者主导，或依赖“谁声音大、谁资历老”的非正式权威。
这种“去程序化的民主”，本质上仍是人治结构，只是由威权变成了感情威权。
真正的民主不是每个人都发言，而是每一个意见都能进入程序——辩论、修正、表决、执行、复盘。
如果连这一套程序都没有，就无法产生“优胜劣汰”的机制，也就没有真正的责任分担与权力监督。
三、知识与经验的断层：不学习，就会永远重蹈覆辙
许多民运组织的成员身处美国，却几乎不接触美国的地方政治和政党管理。
他们身边有最成熟的民主实验室——地方议会、党部、社团注册、非营利组织治理，却选择关起门来自我循环。
这就像“在霍普金斯医院旁边开巫术工作室”：最先进的制度就在身边，却拒绝学习。
结果是：组织一再重复中国式的“临时委员会—核心小组—派系冲突—组织瓦解”的模式，连最基础的非营利组织治理标准都未达标。
四、资源结构的畸形：没有融资、没有企业家、没有青年人
长期以来，民运组织依赖志愿者和零散捐款，缺乏现代融资体系。
没有年度预算、财务公开和职业岗位设计，导致专业化成员难以稳定工作，政治工作被迫业余化。
此外，企业家与专业技术人士缺乏参与渠道。组织管理理念陈旧，信息化、传播、项目管理等能力远远落后于社会平均水平。
而青年人几乎缺席，民运场域仍由上世纪的政治老人主导，年轻一代既没有话语空间，也没有制度性的晋升通道。
结果是代际断裂、思维老化、外界冷漠。
五、制度化改革建议：从理想到结构的转型
如果民运想要摆脱停滞，就必须从政治理想到组织治理转型。
以下八条制度化改革建议，可作为起点：
1.建立例会制度
每月至少召开一次工作会议，固定议程、固定主持、固定时间。
2.工时与贡献记录系统
使用共享表格或管理软件记录成员投入，为奖惩与晋升提供客观依据。
3.会议与档案管理制度
每次会议由秘书整理纪要，上传归档，确保组织记忆可追溯。
4.引入罗伯特议事规则
使每次讨论有明确的议题、发言顺序、表决方式，形成民主操作框架。
5.设立仲裁与评议机制
对内部争议、违规行为进行程序化处理，避免人身攻击与派系冲突。
6.推行预算与财务公开制度
每季度公布收支明细，吸引社会信任与企业家参与。
7.建立培训与代际更新机制
培养青年主持人、秘书长、议事主持，确保知识代际传承。
8.参与地方政治与社区事务
学习美国政党、非营利组织的实际操作经验，把民主训练落地到真实社会。
六、结语：从激情到制度
激情可以点燃运动，但只有制度才能维系运动。
今天的民运组织如果仍停留在90年代的运作水平，无论理念多么崇高，都注定难以形成持久的政治力量。
真正的现代组织，不靠个人魅力维持，而靠制度规则运转。
当例会代替争吵、档案代替记忆、表决代替人情、培训代替宣誓——那一天，民运才真正进入21世纪。
